我的姐夫六十多岁了,满头黑发,皮肤显白,走起路来,脚底生风,说起话来,声音宏亮。他喜欢热闹,什么时候见着他,都是乐呵呵的。
姐夫初中毕业后,赶巧当上了民办教师。他没上过师范院校,还能走上讲台,感到非常荣耀。
姐夫虽然拿最少的钱,干最累的活,但对教育事业的热爱,对求知孩子们渴望的眼神,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。他认真教好每一节课,备课时,考虑到每个学生的差异,提问回答写进教案;批改作业,发现错题,让学生及时订正,不断提高学生成绩;他废止填鸭式,采用启发式,以学生为主体,举一反三,寓教于乐,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知识,完成学习任务。他看着教过的孩子一个个出息了,欣喜而无悔。二十多年后,姐夫终于去掉了那个“民”字,成为一名正式教师,不久还评上了小高职称。苦尽甘来的日子谁能不高兴?他心满意足,乐得眉开眼笑。
姐夫生在农村,长在农村,工作在农村,他有着村里人关于幸福快乐的定义。他有一双儿女,勤奋而上进,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成人,成家立业,让他享受到了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。而他的妻子呢,除了温柔善良、吃苦耐劳、勤俭持家不说,单就她时时能够顾及到他的感受,就足以让他把笑容挂在脸上了。
姐夫出了名的好客,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,遇到亲朋好友,他不是随便说一句“到我家吃饭”的人。他要么不说,只要说了,你不去,他必定会拽着你的褂袖子。哪怕妻子在农田里手里拎着秧把子,只要他在村口高喊一声:“家里来客了。”她便立即甩掉秧把子,哗哗啦啦趟水上埂,一路小跑赶到家,抓把玉米“咕咕”地唤来满地撒野的鸡。那一顿,鸡烧豆子、鸡烧萝卜便成了喝酒时的当家菜了。有一年,她抓了那只独老母鸡,心里疼得像丢了宝贝似的,可从脸上看过去,却是笑嘻嘻的。因为她知道,那个起早带晚丢下犁耙、又要走上讲台的人,是非常好客、喜欢热闹的人。与他的开心高兴比起来,那只独老母鸡又算得了什么。每每有亲朋好友夸他好客时,他总是说:“多亏她懂我。”
姐夫是个抽烟喝酒打牌样样都来的人。他自嘲地说:抽烟可防口腔溃疡,喝酒能够舒筋活血,打牌交友不会得老年痴呆。于是退休在家的他,日子有了盼头也有了滋味。只是姐夫在这些爱好中又能够很好地节制,烟酒不问孬好都有定量,牌只打小的,有玩而已。一个人把住了一个适度,快乐的日子便能似水长流。
姐夫常说,人生就那么几十年,愁是过,乐也是过,而笑一定比哭好。他说他是个事不过夜的人。从他的话里去理解,这个乐呵呵,满面笑容的人,不是没有忧愁烦恼,只是在遇上忧愁烦恼时,他不是趴在那里,而是纵身一跃,甩开忧愁烦恼,去想那些让人欢快高兴的幸运好事了。